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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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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

孟辭年的呼吸停滯了一瞬, 心像被什麽揪住了一般,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適感。

或許,他也覺得這麽對沈圓姝太過分了。

但他還是這麽做了。

人在身處逆境的時候,總要學會委曲求全。

所以, 在府裏有經驗的嬤嬤拍著胸脯替沈圓姝作證的時候, 他難得露出了笑臉。

不是為沈圓姝仍是清白之身並沒有做出背叛他的事而高興。

而是竊喜, 在經歷過驗身這一屈辱的事後,沈圓姝被汙蔑陷害的風波總算能塵埃落定了。

唯一可惜的是,那個叫黃願的男人眼見計劃落空竟當著他們的面自戕了, 想要揪出幕後主使便只能到他的住處去查蛛絲馬跡。

但除了沈圓姝之外, 幾乎沒有人在意這件事情的真相, 孟母更沒有繼續追究下去的打算。

一眾人離開後,孟辭年讓浮菊給沈圓姝上了藥, 兩個人坐在床榻上說起了話。

窗外圓月皎潔, 微風卷著花香從縫隙裏溢進來沁人心脾。

在燭臺上的紅燭快要燃盡的時候,屋子裏突然安靜了下來。

沈圓姝嘆了口氣, 小心翼翼的詢問:“你要回去了嗎?”

孟辭年點頭。

“今晚……不能留下來嗎?”沈圓姝鼓足勇氣問出了這句話, 但卻始終不敢擡頭。

自成親那日起,他們已經有很久沒有歇在一處了。如果不是因為此刻她真的很需要有一個人陪伴身側,她其實也不會說出這麽別扭的話。

孟辭年避開了她的視線, 托詞說:“我還有很多卷宗要看,不看完沒法查案, 出了差錯也不好向寺卿大人交代。”

“借口。”沈圓姝的眼神頗有些哀怨。

“是真的。”孟辭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道。

“你總是這般若即若離的待我。”沈圓姝咬了咬唇控訴道:“讓我的心跟著七上八下……我時常在想, 到底哪一個你才是真的你……”

“都是我。”

“你喜歡……不,你深愛綠鳶對嗎?”

孟辭年皺眉, 他身邊的女子怎麽都愛問這種問題?幾次下來都把他問煩了,已經不太想回答了。

“你沈默不語是因為我說對了嗎?”

“……”

“也是。如果不是因為她在你心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, 你也不會如此包庇她,縱容她。即便知道有人因她而受傷,你也還是能心安理得的裝作視而不見。”

“包庇她?為什麽這麽說?”

“今日陷害我的人除了她不會再有別人。你深知這一點卻只字未提,甚至附和母親不再追查下去,難道不是因為不舍得責罰她嗎?”

孟辭年站起身背對著她,嘴硬的說道:“這只是你的猜測。”

“好,就當是我的猜測。”沈圓姝壓抑了一晚上的悲戚難過終於在這一刻徹底爆發,她顫抖著聲音說:“那如果我找到證據證明綠鳶就是陷害我的幕後主使,你當如何處置她?你真的能做到公正嗎?”

“夠了。”

“我就知道……”

突如其來的心絞痛讓沈圓姝蜷縮成一團,細密的汗珠自她額頭沁出,半刻不到嘴唇就失去了原有的血色,臉頰更是慘白的厲害。

自始至終孟辭年都沒有回過頭看她。

沈圓姝捂著胸口拼盡全力說道:“你走吧。”

孟辭年絲毫沒有察覺到一絲異樣,離開的時候甚至不知道沈圓姝已經疼暈了過去。

***

臘月初三,疏蘭院墻角的綠萼梅開了,雪壓枝頭的景色被沈圓姝畫在了宣紙上,浮菊怕她凍著在角亭四周放了好幾個炭盆。

稱病這一個月,沈圓姝不是在屋裏讀書寫字就是在院子裏烹茶繪畫,偶爾來了興致也會找出棋盤自己與自己對弈。

用李嬤嬤的話說,遠離塵囂固然寂寥,但見的人少了,煩心事也會跟著變少。

不為旁人所擾,胃口自然也越來越好。

臘月初七,小廚房聘了位揚州來的廚娘,做的菜食賞心悅目,味道比酒樓裏的一些招牌菜還要好。

浮菊戲說:“瞧瞧,大娘子這幾日一頓一頓吃下來,臉頰都圓潤了不少。”

李嬤嬤笑答:“多吃點好。豐腴有豐腴的美,若人人都瘦的跟竹竿似的,豈不是風都能吹倒?”

浮菊打趣:“嬤嬤是說大娘子往日身量削瘦不如現在貌美了?”

李嬤嬤白了她一眼,斬釘截鐵的說:“大娘子怎麽樣都美。你還想給我下套,看我不打你。”

一老一小在院子裏你追我趕打打鬧鬧,沈圓姝不時提醒她們:“慢些,剛化了雪,別摔著。”

浮菊提著裙擺徑直往沈圓姝身後躲,一邊躲一邊嬌嗔的說:“大娘子您瞧,嬤嬤因為一兩句話的事就要吃了我,您可要為我做主啊!”

李嬤嬤被她的話逗得前俯後仰,叉著腰說:“誰要吃你了?你可不如梅花酥好吃。”

“梅花酥?”浮菊聽到這幾個字兩眼放光。

“是了。走,跟我去折些梅花來。別的不敢說,這東西我做起來可是駕輕就熟。待會兒讓大娘子好好嘗嘗我的手藝。”

浮菊用力點頭,臨走還不忘給沈圓姝換了杯熱茶:“大娘子莫要在外面坐久了,暖爐冷了就進屋裏去吧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沈圓姝單手撐著臉頰,瞧著她們離開的背影發呆。好一會兒後她終於忍受不了冷風,站起身準備往屋裏走。

這頭腳還沒邁出去,那頭就響起了孟辭年的聲音:“我剛來你就要走了?”

沈圓姝轉身,看著那張熟悉的臉越來越近,略有些詫異的說:“你怎麽來了?”

說完她就覺得不對,怎麽能這麽問?

這是孟府,她是孟辭年的發妻,他來看她是理所應當的事。

即便不是來看她的,孟辭年也可以在府裏隨意走動。

比起之前,她再次看到孟辭年似乎平靜了許多。不再會因為那若有若無的情愛痛不欲生,也不再苛求得到所謂的關心偏愛。

對於這種心性的轉變,沈圓姝把它歸結為一句話——依舊很喜歡,但不是一心只喜歡他了。

她可以做很多事。

無關男歡女愛,只為取悅自己。

“你還在生氣?”

“生什麽氣?”

“忘了也好。聽說你病了,如今好些了嗎?”

“尚可。”

“你怎麽變得這般冷漠了?倒有些不像你了。”

“我同母親報病也一月有餘了,你若真的擔心我,怎會挨到今日才來看我?既然是客套話,我自認回答的中規中矩沒什麽問題。至於像不像我,我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麽答你。”

孟辭年沒想到她會這麽說直接楞住了,反應過來後有些不可置信的詢問:“你怎麽了?怎麽說的話如此不近人情,刻薄疏離?”

回憶他們初次相見,似乎都不曾這樣交談。

明明關系很深,卻不如陌路人。

“刻薄?你說是就是吧。”
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孟辭年一把抓住她胳膊慌亂的解釋道:“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?你有什麽不甘和委屈可以同我說,不用這樣夾槍帶棒的刻意疏遠我。”

“我沒有。”

“你有。”

說著孟辭年不顧沈圓姝掙紮把她緊緊摟入懷裏,直到彼此的情緒都慢慢平覆下來,他才終於說出了那句遲來好久的話。

“對不起。”

“對不起什麽?”

“你說的沒錯。我知道害你的人是綠鳶,但我做不到拆穿她……也不願拆穿她。我沒辦法告訴你其中緣由,但絕不是你想的那樣。”

這樁事像一根刺一樣狠狠紮在沈圓姝心上,時隔多日,終於被拔出了一截。

可是又能怎麽樣呢?

即使把整根刺都拔起來,留下的傷口也不會愈合。

痛感在,被傷害的人便很難再忘掉。

有些東西忘不掉,就永遠回不到最初。

“既然還不了我公道,那再說這些還有什麽用?”沈圓姝語氣淡然,面上不顯喜悲,眼裏卻滿是失望。

“欠你的,我會用別的東西彌補。”孟辭年許諾道。

“不t需要。”沈圓姝搖了搖頭,十分堅定的說道。

“那你想讓我怎麽做?”

換做往日,孟辭年說這句話的時候該不耐煩了。但現下,他態度誠懇端正。不用懷疑就知道他是真的想得到一個答案。

“我不知道,我現在心裏很亂。”

孟辭年見她有松口的跡象連忙從衣袖裏摸出塊玉佩獻殷勤:“這塊同心佩叫舉案齊眉,是南昭為賀歲特意送來的貢品。我前日破獲了一樁大案,陛下恩賞,我只要了這個。遲遲沒來看你是因為我每日都忙的腳不沾地,但你不能說我從未掛念過你,這東西就是最好的證明。”

沈圓姝一時間說不出話來,心中五味雜陳,手指觸碰同心佩的瞬間眼眶裏不一會兒就溢滿了淚花。

“舉案齊眉”,多好的寓意。

倘若沒經歷那些傷心事,這幾個字足以讓她不顧一切。

可惜,很多時候,總是事與願違。

最好的東西,最動聽的話,在不合宜的時機出現。即便再難得,也已經失去了它原有的分量。

突如其來的回心轉意可以是翻然醒悟,懸崖勒馬,但也不能排除別有用心和權衡利弊。

“東西我收下了,臨近午時,蒹葭院的人想必在等你回去用飯,我就不留你了。”

“我不走,今日我休沐,正好陪你。”

“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求我?”

孟辭年見她猜出來了,索性不再繞彎子,直言道:“說出來慚愧,我想借你的免死金牌一用。”

沈圓姝瞪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緩了好一會兒才道:“你要這個做什麽?”

免死金牌可不是什麽尋常東西,是曹氏一族的榮光。是她母親頂著殺頭的風險救回當今聖上才換來的附身符。

滿朝上下只此一塊。

她外祖母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她,可不是讓她傻楞楞的隨意交給旁人的。

雖然孟辭年是她的夫婿。

但……在大是大非面前,即使是枕邊人也不行。

除非,他真的身逢危難,沒有這塊免死金牌就活不成。否則,她絕不讓步。

“我手裏有樁案子非常棘手,辦好了腹背受敵,辦不好難逃一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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